风吹起来的时候

by 作者/喜文殊

春天

风吹起来的时候。我会穿着我的破布碎花裙激动地奔走在稻田的田坎上。

清晨带来的雨露并没有散去，轻轻跑起来时的风是惬意凉爽的。刚刚插好的绿色水稻苗和我发生摩擦，小腿全是他们发脾气的痕迹。但我满不在乎。依旧从一个稻田的边上奔跑到下一个边上。

母亲用棕榈叶编织的草鞋慢慢的便失去了它的轻巧，泥土死死地贴着鞋的每一寸角落，随着每一步的起落，鞋子的重量都在增加。等跑到一个没有被耕作的野田时，我会把笨重的草鞋丢在一边，双腿跪在泥水里面，身子半弯着前倾，两只手缩在胸前，眼睛睁大时附带绝不眨眼。屏住仔细呼吸听：

“呱”

“啪”

“抓到了”

“呵呵哈哈哈”

一只手捏着小青蛙的腿，另一只手用力掰断一根小树枝条，要是实在掰不动，我就会用脚踩这树枝再用手去掰，等掰断后，手拿着树枝用牙齿沿着被掰断的地方把树皮扒拉下来。树皮渣子留在嘴里有点微苦，汁水会在嘴里从齿尖一直泛滥到整个口腔。

春天的树皮外面是较浅的绿色，而树皮里面是鹅黄色。傻笑着用树皮把我刚刚捉到的小青蛙的小腿捆绑在一起。丢到我刚刚放草鞋的地方。尽管并不是每一次都会成功捉到，但我还是在母亲叮嘱的正午时分前抓到了5只小青蛙。我一只手提着小青蛙另一只手提着我的草鞋，从一个稻田跑到另一个稻田。

汗水从头顶顺着脸蛋滴到了那些水稻田里，滴入了我所热爱的那份土地里。

母亲在木房子子前面的梨树下等着我回家吃饭。

3月的风带来了成片的绿色也同样顺带点缀了星星点灯的白色。野梨树和野樱花树通常交织着生长，一片白色混杂在一起。不过我不在乎，我只在乎能不能吃到果子。

母亲乌黑的长发披在肩上，梨树花瓣被风吹的四处飞舞，母亲的水染蓝色头巾也被风吹的起舞。阳关透过梨花树的缝隙掉在母亲的身上，摇曳生姿。那是我年轻的母亲，是我心心念念的亲人，也是世上唯一真正爱我到可以付出生命的人。

“咪咪咪，出来吃饭了。花花，花花你去哪里了？”

母亲：“你看看阁楼？小心别把你自己的碗摔坏了”

“知道了，知道了。”

“花花你要好好吃饭，然后长成一只威武的大花猫。”

夏天

田里捉泥鳅和黄鳝还有木屋旁边的那条小溪里面去抓螃蟹，还有摘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红色果子，但最开心的还是抓迎风飞舞的成群的蜻蜓。

先和小伙伴去后院里劈开一个竹子，全部劈成一个竹条后，用手压着慢慢的圈出一个圆用绳子把竹条做的圆和很长的木棍捆绑在一起。用力甩一甩、摇一摇，等确定结实后我们便拿着做好的装备，朝着木屋的每一个角落收罗蜘蛛网，像是木屋的墙角还有瓦片下面的那些地方都是蜘蛛丝出现最频繁的地方。但毕竟蜘蛛的能力是有限的，而村里面的小孩这么多，蜘蛛丝很快就变成了我们的抢手货。谁要是看到了蜘蛛丝都是抢着用刚刚做好的圆圈把蜘蛛丝给粘下来。

等圆圈上的蜘蛛丝覆盖的十分密集时便是我们展开猎杀的时刻。看见那里用蜻蜓我们就用刚刚收集的蜘蛛丝圆圈网扇过去，如果蜻蜓飞的低且密集通常这么一扇能有好几个。要是蜘蛛丝网用完了，我就会赶忙拿着我妈扫地的竹条扫帚直接扑上去。我把收集的所有蜻蜓都集中在一起，把花花叫出来。这时的花花的体型已经完全是个成年猫咪的样子了，而我却还是一个小孩，不得不说人类怎么生长得如此漫长，我什么时候才能长成一个大人呢？等小孩们都回家了我就剩花花了。

花花是一只三花猫，总是晚上捉到老鼠后叼到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后邀了功以后才会吃掉那些大老鼠。白天花花就会窝在我那用稻草铺底的小木床上睡懒觉。睡觉的时候还会打呼噜，呼噜声从头顶顺着毛发一直延续到猫尾巴，我听着那有节奏的呼吸声安稳的进入了梦乡。我和猫咪的相处时间甚至超过了父亲，慢慢的我不再只是一个人去抓食物，不再一个人融入隔壁的小伙伴，我走到哪里都带着花花，花花最开始挺不耐烦我的，甚至还抓伤了我，但是慢慢地花花也开始乐意和我成天待在一起，我们一起玩耍、一起吃饭、一起睡觉、甚至一起拉屎。我会学它的样子把我的粑粑用泥土盖住。

夏天热得植物都在散发水蒸气、白天头顶都在冒气。我和隔壁的朋友一起去小溪里泡冷水澡、小虾因为我们的突然到来会从一团突然散开。花花很怕水，因此我也不会勉强它，任它跑到丛林里抓虫子抓蝴蝶玩。等到快日落的时候，晚霞从山脚蔓延开时，我就会抱着花花回到那个梨树下的木屋里、回到那个朴素又温暖的家里。夏日有风的夜晚是凉爽的，我会端着我的小木椅子抱着花花一个边吃白天摘得红色野果，一边头仰着遥望那满目的繁星。

愉悦是凉爽的触觉、是泥土清香、是舌尖的浆果乳汁、是星星和树阴交错也是懒散的身体。花花在我的怀抱里安稳入睡，我因为有花花的依偎而安稳栖息。母亲会轻轻连人带椅子把我和花花一起带进屋内，然后轻轻的放到床上。

等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我已经是从我的床上醒来了。但有些时候会在母亲还没有来的急将我带上床的时候被吵闹的声音惊醒。

“滚”

“话这么多是想要找死啊”

父亲的怒吼声把木屋都震的摇起来了。

我惊醒的起来看到父亲用手紧拽着母亲的长发，我很害怕，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我大哭着冲向父亲，祈求着他可以停止他的暴行，抽泣地看着他，可没有想到迎来的却是一个重重的巴掌，脸上火辣辣的我哭得呼吸都快喘不过气了，花花也被吓得跳上了屋檐，母亲被父亲强行拖进屋里，我没有办法可以做任何事情，花花跳到我的脚底我抱着它边哭边跑向周围的邻居的那条路上。农村的小路没有灯火，月亮是我唯一的光。我颤抖地跑向那些星星点点的光明。

秋天

秋天的风并没有带来丰收的喜悦。天气炎热的大地把仅有的水分都蒸干了，无论是庄稼还是野果通通都在长久持续的暴晒下凋零了。孩子们和家长都没有了往日的喜悦，但好在花花在今年深秋时顺利诞下了第一窝小猫咪，这让我开心了好久，每天不是在给小猫咪做温暖安全的猫窝就是在抓虫子的路上。

稻田干燥的开裂，植物枯萎，河水也干枯了，寒冬将至。整个村庄都陷入了缺粮的恐慌里。

父亲也似乎收起了往日的暴脾气沉下心来，每日都去打井挑水给还活着的其他农作物浇水，而我今天本来捉来给花花吃的蝗虫却成为了我们的晚餐。

天空一点下雨的意思都没有，井里的水也逐渐枯竭，挑上的水桶泥沙占了大部分。父亲和母亲双双都去山上挖野菜根而我和花花留在家里守着为数不多的粮食。

临近夜晚时，湿冷侵入骨头，微弱的月光让地面泛这凄凉的白光。我抱着花花还有3只小花猫，把身体缩进如白熊皮一样温暖的的被子里。巴巴地等着父母的归来。

寒冬

我们已经没有多少食物了，风吹起来就像鬼在嚎叫，等我下意识想要找花花时才想起来它和刚出生的小花们都被父亲用材火烧死了。